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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好不容易回到花蓮,回到我熟悉的原住民學術圈,內心百感交集自是不言可喻,有很多心得想要分享。寫這篇文章,心中既是高興,亦深感惶恐。(註1)高興的是,自己在工作之餘仍會抽空看從前的大學教科書,對於學術與知識的掌握力不致退化太多,而能有機會參與這樣的學界盛事,更是高興之尤甚耳。惶恐者,這篇文章將充滿批判性,「溫馨」的比例相對地會比較少罷,以我這樣學藝不精的毛頭小子,實無資格評判學界要角與其相關的活動、言行與論點等。

請原諒我的學藝不精!在此會前,我還真不知道楊南郡先生是何等人物,更遑論知其對學界之貢獻,只能說我太孤陋寡聞了。我會報名參加,實乃因為與會學者陣容堅強,及其專長領域之多元。光是本校的教授就已跨了原院三系、歷史、台文、自資等六個科系,更別說來自校外的學者,不但有位居原民政界之要津之中央原民會的孫大川主委與考試院的浦忠成委員,還有國家最高學術機關--中研院院士李壬癸教授的參與,再加上遠從日本應邀而來的笠原政治、宮岡真央子兩位學人,每一位學者都使得本研討會精彩可期。

研討會以孫大川老師的演講作為開場白,身為原住民運動的早期領袖,加之其現在職掌原住民事務最高機關,我想是合宜的。在孫老師演講畢,短暫的餐敘後,緊接而來的第一場由浦委員主持,兩位日本學者發表,簡(かん)さん現場同步口譯,並由李壬癸院士與高教授做評論人。整場水準相當的高,我都聽不懂(畢竟我的日語沒有「看桑」這麼精)。講者就不討論了,自有評論人品評之。下文我將只針對論文發表者以外的人事物做一些回應。浦委員在這場表現得宜,李院士更是不用多講,院士的學問之淵博毋庸置疑。

第二場的主持人是原民院「雄水ㄟ歐巴桑」--謝若蘭老師,我覺得她不論是主持還是評論都可說是無懈可擊,展現出充分的專業。在此我想特別肯定一下蘭姐老師在這場次所表現出來的中立精神,和我上週末到國立中正紀念堂參加「蔣中正研究學術論壇:遷台初期的蔣中正(1949-1952)」這場研討會時,統獨、新舊學者之間為了「蔣介石」、「蔣中正」、「蔣先生」、「先總統 蔣公」的名稱搞得劍拔弩張的感覺,有很大的差別。

之所以會有這番話,是因為先前還受教於謝老師時,曾覺得她對於有些專有名詞的正名是非必要的,比如說「日據時代」一詞,我只覺得講習慣了,且也不至於傷害到某些方面的人(但像「外勞」或「山胞」等會傷害到特定族群之詞彙就該正名)。另就歷史事實而言,日本當時確有占據台、韓、琉等地之野心,不管日「據」是否為國民黨的史觀,在當時我認為既屬事實,就沒必要特地改稱「日治時代」,何況我也認同有些歷史學者所說,日本會建設、會治理台灣,出發點是為了其身為殖民者的利益,故不宜用強調建設與治理的「治」字。但隨著政府這幾年來的施政與作為無法符合人民期待,我又有持續在關心少數族群(minority)方面的消息,於是我也愈來愈了解謝老師的理念,認同所謂「泛綠」的用詞。但其實我覺得我不是真的深綠,我甚至反對去中國化,我應該只是在民文系這四年來的教育之下,比較同情弱勢或少數族群,思想比較左派而已。我只是不懂,為什麼我們堅持台灣人擁有自己的主權,反對台灣經濟過度依賴中國、反共,為什麼會被一些人指為是破壞兩岸和諧,鎖國、台獨的深綠份子?這點我倒是很想請紅得發紫的某些深藍人士回答我的問題。

紀老師是中午過後第一場的主持人與評論人,他定調這是場「溫馨」重於「理性」的研討會,而同場次亦有與會者說希望這是「溫馨」的祝壽研討會,不要太「血腥」、太見骨的評論。聽到的當下,我眉頭小皺了一下,有些傻眼,不過我轉念一想,也許紀老師是不想對這個場次的兩位發表人太嚴厲罷!畢竟其中一位只是博士生,何況還是被安排在吾人最昏沉欲眠的下午第一場,殺太用力還真的有點不太厚道。我想起上週的蔣中正研討會,下午第一場似乎也是一位教授領著她所指導的博士候選人發表文章。不知叫研究生在午睡時間報告文章以充當「墊檔節目」,是否為學界之慣例?我們不難想像,假若我們是那些研究生,當自己認真且戒慎恐懼地發表論文,台下卻有許多人兀自打著瞌睡,如此已經夠鬱悶了,若這時評論人或來賓又太尖銳的話,那還真的是下不了台呀。

本日的最後一場是由我「大學時代」的導師羅正心老師所主持,他說「溫馨」與「理性」是不衝突的,我們在溫馨的祝壽之餘,還是能夠「理性」的評論。我只能舉雙手贊同!假如這場研討會的與會者都嘻嘻哈哈地沒個正經,論文發表人亂寫、亂報告,評論人隨便、草率的評論,不但不會讓治學嚴謹的楊南郡先生感受到溫暖,反而是很不莊重的。像我就覺得這兩天下來,有些教授笑話講太多,使其評論幾乎無甚重點;而且有些學者「評論」的重點是楊先生的貢獻,卻未針對文章內容做評議,是有些失焦的。若要溫馨,其實祝壽酒會或是餐會即可符合「溫馨」的訴求,根本不需要辦這樣正式的國際學術研討會來貽笑國外。學術還是應有一定規範,像這樣盛大的研討會更應注重會議整體的品質。當代學界瀰漫著批判與反思的思維,我們看很多事情可以跳脫過去的框架,以不同的角度視之,但不代表我們就可以放棄原則,丟掉一些學術的基本要求,否則我們就不需要「學術」了,倚賴傳統知識即可。

我個人覺得,這場研討會有個小問題,就是太「部落」了。上至主委,下至一般學者,好幾個都嘻嘻哈哈的,或是開著我們原住民界才懂的玩笑。最嚴重的莫過於某位教授,其言行舉止實在太free了,幾乎沒有個專業學者的樣子,猶如跳樑小丑般,時而玩笑嘻鬧,時而問些奇怪的問題;且大概也只有他,敢跟花蓮學界、文化界與眾多民間團體最不齒的傅縣長擁抱(傅縣長無預警的現身,顯然讓在場與會者的表情都為之凍僵)。我不是說開玩笑不好,開玩笑很大情況下是表現親暱、友好。互開玩笑而不會生氣,表示彼此之間關係緊密,也充分表現出「我們都是一家人」的哲學。但我認為玩笑別開太過火,尤其像這樣的國際研討會應該嚴肅些。我參加過數次歷史學或是其他領域相關的研討會,他們就都比較嚴肅,相對地,一股莊嚴神聖的學術氛圍就能因此形塑出來。

而比較大的問題,我覺得是兩位已經當官的言行舉止較不合宜。第一天的演講,孫主委曾開玩笑地說了「寫文章的人都是娘娘腔」,我想他這樣一個中文系畢業的人應該不至於否定自己,只是「節目效果」罷了,可是要是有人沒聽前後文,或是刻意斷章取義,後果就不堪設想了。要知道,面對公眾人物,尤其是弱勢族群中的出類拔萃者,媒體與社會輿論只會放大檢視的,絕不可能像對馬總統一樣,極盡美化與保護之能事。

同樣的,還有浦委員,第二天發表論文時講話速度偏慢,和第一天犀利的主持風格有很大不同。我猜想可能是宿醉,而他自己也不諱言前晚和孫主委喝多了。這樣的畫面真的令人搖頭!我相信研討會之前一般來說可能都會接風或是餐敘之類的,酒應該是無可避免,但若無節制而誤了正事就不好了,何況還大喇喇的講出來。我猜,應該也只有在這樣的場合讓他敢安心的講吧。但是這裡並非只有懂得酒的文化意涵的原住民同胞,還有很多他者,這樣的舉動,若經大眾傳媒捕風捉影,將會更加深社會大眾對原住民的刻板印象,再度給原住民貼上「酒鬼」之類的標籤。如果連他們這樣的大官都表現出所謂的「原住民就是愛喝酒」時,我們這些平民老百姓、卑微的學人、「熟漢」(註2)等又該如何有效影響這個社會改變這些偏見?

總之,這場研討會除了讓我從與會學者學到豐富的知識以外,更重要的是讓我學習到謹言慎行之重要。大家都是為原住民的前途而努力的,我們只有更優秀,才不怕人講閒話。我的心得到此結束,感謝各位讀者的耐心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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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因為在場每位有講話的學者都非常謙虛,表示自己很惶恐,不夠資格如何如何的,所以我只好從善如流跟著說惶恐了。當然我內心是真的很怕這篇文章會得罪人,或是傷害到原民院老師與我的師生情誼。
註2:與原住民朋友熟識,較了解原住民的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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